栗栗栗栗栗子

ZERO(46)

二百五十六。

 

“下一条新闻:昨晚九点半,位于南区太子道的一间珠宝行在关门前最后几分钟遭到三名持枪的蒙面匪徒入室抢劫。根据监控画面显示,当时珠宝行里共有五名店员,带头的劫匪挟持住其中一名店员作为人质,要求其他人配合将店里共计价值六千万人民币的珠宝装进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

陈宥维不多的耐心消耗殆尽,索性停下转速越来越快的右手,将饮料匙丢进玻璃杯里,一把捞来桌边的遥控器,想要换台……

嘉羿却一个飞身扑了过来,摁住他的手:“欸欸欸你干嘛,我们小队又立了功,平时大家出任务都蒙着脸只能做无名英雄,现在连夸我们的新闻都不让看了呗!宥维你还讲不讲理了……”

“你又不是没去过现场,还看什么新闻嘛——”男生仍旧蹙眉,不耐烦地拖着长音。他把桌上吃剩的食物和饮料收进餐盘,端到回收处,“搞快点,要集合了……”

“哎呀有什么好谦虚的,要不是你那一枪打得准,人质还真不一定救得下来……”邓超元笑嘻嘻追了上去,从后边搭上陈宥维的肩,“uv,我们小队有你这个sniper真是没话说啊,你轻轻松松一枪击毙暴徒,大家能省多少事……”

“你可算了吧,我最怕听见耳机里‘shoot to kill’的指令,暴徒归暴徒,也是人命啊大哥。”被夸奖的人反而笑不出来,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好兄弟的胳膊,没再出声。

“他咋了?”摸不着头脑的阿元扭头问将电视调回新闻频道的嘉羿。

“谁知道呢……你见过咱们飞虎队里有人能理解陈宥维吗?”男生耸肩,看电视画面里人质得救后一窝蜂涌出珠宝行的场景,“……唉,我也想成为那样的狙击手,陈宥维到底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

邓超元也盯着电视出神,说不出个答案。毕竟他很满意待在攻击队里跟大家打配合,鬼才知道那些被安插在远处的狙击手都在想什么。

 

 

二百五十七。

 

“!”

噩梦中惊醒,胡春杨一个挺身坐正,大口喘着粗气。

这是离开C城后的第四次,他又梦见了为自己而死的夏美娇和林育民夫妇。

男生随手端起床头柜上的饮用水,“咕嘟咕嘟”一通牛饮。

在透过窗纱的白月光映衬下,他的脸愈发苍白。

 

“那场火……到底是谁放的……”

 

杨杨不相信新闻里的说法,他知道林育民夫妇没有动机自杀。

在跑路前,他已经托人将爷爷安置回老家,所以那对夫妇一死,表面上看来最大的得益者就是胡春杨自己,因为警察失去了调查有关线索的途径……

 

“……而最不想让我被警察找到的,除了你们GPS的人,也就没别人了吧……”

他试过这样问ODD。

林育民夫妇平日里待胡春杨和他爷爷不薄,如今一场火让那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杨杨心里怎么都安乐不起来。

“……呃,也许是大当家叫人干的吧,蛮符合他做事的风格的。”ODD打了个哈欠,合上书页,淡定地望着胡春杨的脸。他没有顾虑,也懒得说谎,“你知道的啊,加入GPS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啊对了,如果有必要的话,大当家连你爷爷都会杀掉。”

那个人总是这样,懒洋洋地,不以为意地,说出一些残忍的话。

 

近期,胡春杨见到二当家的机会变多了,那个北极熊徐炳超怎么看都傻憨憨的。

但他始终没有见过ODD口中那个大当家。

一定是个狠角色吧。——杨杨在心里暗暗这么想。

他开始怀疑自己加入GPS是否为一个明智之举。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唯有更加谨言慎行。

 

 

二百五十八。

 

夜深,你收到师铭泽发来的消息,宣告卧底任务结束。

你不知道李振宁和他说了些什么。也懒得过问。

因为你已经预想到这了个结果,也一早就做好准备接受。

你认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胜任卧底的工作。甚至还不如一开始对这个任务表现出强烈抗拒的连淮伟具备调适心理的能力。你不能够适应由警察到不法分子的转换,亦不懂得如何将自己全身心代入一个新的身份。

可能是因为陈涛太过纯良温柔,也可能是因为土鸡坏得不够彻底,你轻易地就交出了自己真实的心。

这一次的卧底任务以失败告终,你很自然地开始感到虚无,感到寂寞,也不可避免地要质疑自己作为一个警察的能力。

但这许多情绪之中,你最放不下的,不是作为阮秋,而是作为齐洛自己,在这些日子里,和身边的人生出的一丝一缕感情。尤其是和陈大浪。

 

“放心吧,你就回警局好好当你的madam,大浪那边我会帮你搞定的。”李振宁在电话里笑出声音,用调侃的语气,“欸zero,你是兵,对贼产生了感情可怎么办。”

“嘿深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兵吧,难道你对大浪和土鸡的情谊都是假的?”

“……”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许久的沉默。

你们都没有说话。仿佛手机的那一端,连接的是另一个自己,在沉思,在呼吸。

李振宁苦笑着告诉你他也会迷茫,比你想象的更迷茫,他也不是天生就知道怎么做一个好的卧底。

你想了想,在挂断电话以前:

“人非草木,我们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二百五十九。

 

明天就要回警局报到,你动身收拾行李,打算天一亮就离开这个属于阮秋的家。

虽然卧底任务没有成功,但留下的也不全是糟糕的回忆。

你没有让李振宁替你向陈涛告别,而是选择亲自发一条信息。

只是这才刚输入没几个字,你就听见了屋外传来的敲门声,顿时心下一惊。

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值凌晨两点一刻。师sir刚刚给你发过消息宣布任务结束,他没理由在这个点亲自上门。

只怕来者不善。

而当下你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联络师sir。

无奈老房子设施残旧,你都还没来得及退出信息编辑,外头就传来了铁门门锁被砸开的声音。

第一层防盗门被打开,你乱了阵脚,慌忙地想要拨打师铭泽的号码,一边也走到窗边看是否有机会跳窗逃走。

彼时门外的人心急地开始攻略第二扇木门,一脚一脚地试图用力将其踹开。你家的响动太大,导致楼上楼下都传来了听不懂的外语骂声。

“人呢?”

木门裂开的瞬间你听见几个男人的声音,还有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径直往你在的房间来。

你把没来得及接通的手机往床上一扔,为了自保先扛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偷偷地躲在了门后……

 

 

二百六十。

 

师铭泽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顺手想要打开茶几上的加湿器,不小心触到手机屏幕将其点亮的瞬间,他看见未接来电显示zero的号码,心头霎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只是打电话来问我结束卧底任务的原因吧……”

忍不住要用这样的话来劝慰自己,男人放下用来擦拭湿头发的毛巾,手上的动作很快,他要第一时间给对方回电。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

连续回拨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师铭泽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怀疑和焦虑,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确定,zero出事了。

 

 

二百六十一。

 

“在说什么啊……”

游戏打到一半,陈涛突然收到一条很奇怪的消息。

是阮秋发来的短信,内容却只有意义不明的寥寥数语:

「大浪,当你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我发觉(一串乱码)」

起初还以为是对方手误,但等了十几分钟也等不到任何解释,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大浪这才开始慌了。他担心阿秋所谓的“离开”是要寻短见,于是第一时间拨通了李深的电话,要对方和自己去救人。

“什么?!她家住哪里啊?!”

“我不知道……”

“那救个屁啊!快点给我去介绍她来的马夫啊!刮她的地址出来!”

 

 

二百六十二。

 

李振宁挂断陈涛的电话还没两秒钟,转头又收到了师铭泽来电。

本就已经心乱如麻的深深强忍着不安,听那人比大浪更心急地在电话里说女孩恐怕凶多吉少:

“深深,我想过了,土鸡这边应该还不知道zero的身份是警方卧底,你谈下了台湾佬的生意,Casper既然愿意出暗花来杀你,也一定会不惜一切收集可以对你不利的武器。zero的失踪一定和他有关!”

“我操他妈的就不能好好的吗!见了鬼了!”

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在和zero通话,李振宁爆了一句粗口,懊丧地抓一把头发。他怨自己怎么就没有多跟她聊一会儿,责怪自己忽略了非常时期里用尽手段分分钟想将他致于死地的Casper。如果他能再谨慎一些,就会发现Casper在自己身边布下的眼线。但此刻比起这些,他更恨师铭泽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女孩亲手送进如此危险的圈子里。这不单单会害得zero没命,甚至足以牵连李振宁本人的安危。

他沮丧,仿佛越来越看不到出路。

他想,也许作为一个卧底,根本就没有出路。


(本来想暂时搁置这篇文的,说真的也没啥想法,但一直收到执着的妹子私信催这篇,所以动笔写一点。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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